8月26日,长沙劳动西路某公寓,阿钟坐在床上玩手机。阿钟是永州人,在一家房产中介公司上班,他的理想是50岁之前要在长沙买两套房。
8月初的一个晚上,在长沙劳动西路附近某公寓内。不知是谁提议,6个二三十岁的男孩买了一箱啤酒,围坐在客厅,大聊人生理想。
阿钟(化名)是其中之一,他没说出口,只是暗下决心:50岁之前要在长沙买两套房。他今年25岁,来自永州,在一家房屋中介公司工作。
但在梦想实现之前,他得住在这个逼仄的公寓里:6间卧室一共摆了15张双层床,大部分的床位都租了出去,最大的房间大约20平米,能住8个人。
一线城市有“北漂”“沪漂”的艰辛与奋斗,在长沙,也有这样的年轻人。他们大多刚从学校毕业,工作不稳定,工资不高,只好暂居在群租房里。也许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只有一张宽度不到一米的小床,但对于在城市中打拼的这些年轻人而言,这里依然是一个还算温暖的港湾。
他们在这里存放着友情和梦想。
他们为什么不离开
住在这个公寓的人都承认居住环境算不上好,但长租的人也都有各自的理由。
小杨住在公寓的一年里,不是没想过搬走。她看中过附近一套两室一厅的出租房,房租每月1800元,房东要求押一付三、一年起租。但她在公司做新媒体运营,每个月的工资只有三千多元,如果找不到合租的室友,她很难一下子拿出7200元。而且,2017年大学毕业之后,小杨至少换了五份工作。由于工作一直没能稳定下来,小杨只好继续住下。
住了一年,小杨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,“就像大学宿舍一样”。她住的是六人间,同寝室的还有三个女孩和她年纪相仿,也是长租,四个人很快就熟悉起来,常在下班回到公寓后一边吃外卖,一边聊聊工作上遇到的事。“我是一个比较怕孤单的人,如果要我一个人住,每天下班回家都没人说话,我肯定也不太适应”,小杨说。
长住在这个房间的四个女孩中,今年21岁的小叶(化名)是小杨的怀化老乡。2017年暑假,小叶在一家教育机构做兼职老师,为了上班方便,她在公寓住了一个多月。
和小杨一样,小叶起初也很难接受群租房的环境,“打算最多住半个月就去找个提供宿舍的工作”。入住的第一天,小叶站在床边装被套,其他室友都躺在床上不理不睬。但有个女孩看见她一个人装被套不太方便,主动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助,还让她把行李放在自己的床上。这份善意让初到陌生环境的小叶觉得很温暖,相处日久,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。
去年1月,小叶找了份会计工作,公司不提供宿舍,她只好又住进这间公寓里。幸好那个曾帮过她的室友还在原来的房间,有着熟悉的环境和室友,小叶的群租房生活还算愉快,于是一住就是一年半。
阿钟刚来长沙时也住在群租房里,但每天下班回家后,其他室友都将房门紧闭,即使坐在客厅里,大家也都各自玩着手机,很少交流。相比之下,这里要热闹许多,阿钟说自己有时也不爱说话,但听着室友们聊工作聊生活,他感觉很温馨。
让阿钟印象深刻的是8月初的一个晚上,有个室友工作不顺心,几个人坐在客厅里开导他。零点已过,不知道是谁提议买几瓶啤酒,两个男孩就下楼去超市搬了一箱回来,当时没有几家餐馆营业了,只好点了几个凉菜外卖。
六个男孩一边喝酒一边聊天,大家开始畅谈人生理想,有人说希望买房买车,有人说希望月薪上万,阿钟跟着一起笑,他没说话,“我觉得还是等实现的那一天再说吧”。
有个男孩暗恋公寓里的一个女生,其他人起哄,让他去表白,男孩不肯。现在两个人依然住在同一个公寓的不同房间里,没人知道他们是否明白彼此的心意。
留在长沙,留着希望
这晚李阳也在,他以“过来人”的身份对室友说了不少安慰的话,还劝大家趁着年轻好好工作。他打算今年就和女友结婚,虽然女友的父母希望他们回益阳,但两个人都更想留在长沙。
李阳的工作并不轻松,看见外卖骑手遭遇交通事故的新闻,他的女友常跟着一起担心,总想劝他别送外卖了。李阳的目标是在明年年底攒够二十万,和女友一起开一家店。
小叶辞掉了会计的工作,搬出了公寓,暂住在长沙的姐姐家。她想转行去做老师,辞职之后小叶就开始准备考研,她打算给自己一年半的学习时间。
阿钟依旧每天骑着自己的电动车穿越长沙的大街小巷,考察新开发的楼盘,或是向过往的行人发放传单。阿钟无数次拨打陌生电话,虽然绝大多数情况会被不客气地挂断,但他不愿放弃这千分之一的希望。
跑遍了长沙市各种新旧楼盘,阿钟也会梦想着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。他喜欢岳麓区三大名校附近的几个小区,“在名校旁边氛围都不一样,很安静”。去年10月,他跟着三个同事一起考察了一个新建的小区,他最喜欢的是一套6楼的毛坯房,116平米,首付要三四十万。
就像平时一样,他在房间里转了三四圈,拍了几段视频,方便以后向客户介绍。在那之后他先后带着四批客户去看过这套房子,但他们似乎都不够满意。不到半年,这套房子经由别的中介卖了出去,阿钟就把存在手机里的视频删掉了。但他一直记得第一次去这套房子时的场景,那天是阴天,没下雨,但很凉快,他站在阳台上发了会呆,在那里可以看得见湘江。
25元一天的群租公寓
去年7月,小杨(化名)从怀化老家来长沙找工作,第一次到公寓看房,原本是打算住下的。但一进房间,她就退了出来。
这里和她的想象差太远,6间卧室里一共摆了15张双层床,大多数床位都租了出去,最大的房间约20平米,能住8个人。公寓里的房客大多是长租,最久的住了四年,东西多且杂乱,想要平放打开一个行李箱都要先清理一番。
从公寓出来后,小杨在附近转了好几圈,一边走一边想:真要住这里吗?
她还是回去了。因为公寓的房租便宜,一天25元,没有租房期限,住一天还是一年都可以。
小杨付了7天的房租,打算找到稳定工作就搬出去,但这一住就是一年。
许多刚来的人都像小杨一样,转遍整个房间,很难找到满意的地方。床宽不到一米,踩在上下铺之间的梯子上,整个床都跟着一起摇晃,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。阳台的晾衣架上,刚洗完的短袖衬衫和积了灰的羽绒服挂在一起,一件挨着一件,到了阴天,衣服要晒好几天才能干。
公寓里的房客大多来自除长沙外的其他市县,一般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。也有一小部分来自其他省份,在长沙出差或旅游,想着另寻住处又是一番折腾,就先勉强住下了。
原本这套房间里只有女生,但去年10月,一个空置的房间陆续住进来几个男生。女生们不愿意,房东说另一处的男生公寓住不下了,等那边腾出房间就让他们搬过去。但大半年过去了,公寓里的男生寝室从一间变成了三间。
阿钟是今年2月搬进来的,跟3名室友挤在一个房间内。他是永州人,今年25岁,在一家房屋中介公司上班。和很多中介人员不同,阿钟很腼腆,话不多,常戴着黑色的帽子和口罩。他没有基本工资,每卖出一套房子,能抽成交额的百分之一作为佣金。阿钟做中介不到一年,有些前辈每个月能卖出去一套房子,他要两三个月。好在他的工作时间比较灵活,今年6月,他还兼职送过一段时间的外卖。
住在阿钟寝室对面的李阳(化名)则是全职外卖员。李阳30岁,在房客里算是高龄。李阳每天早上九点左右出门工作,直到晚上十点多,电瓶车快没电了才回家,每天大约送60单,一个月能赚三千多元。他原本和女友一起租了一套房子,但今年4月,女友回益阳照顾生病的父亲,李阳觉得自己一个人租房不太划算,便住进了这间公寓。他已经找好了新的出租房,等女友回长沙就一起搬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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